港口的鱼

极乐(阴阳师 夜青)

青坊主坐在寺庙的莲池畔。池中荷叶成碧,莲花绽开,粉中带白,花蕊染金。这时正直傍晚,池中水倒映晚霞宝寺,景色甚佳。

青坊主手持念珠,口中念着祷词,寺里钟声响起。他睁开眼,却并未停下手中动作,在应该休憩的时间,他依旧在诵经打坐。

弟子们都不解。青坊主自幼出家,颇有佛性,几十年来乐善好施,慈悲为怀,渡常人无法渡之恶,受常人无法受之苦。人们口中的“佛祖在世”。可为何一直未像师叔们样得道,前往极乐净土。

每每有新来的小和尚不懂事问至此,为他打抱不平,青坊主也总是不温不怒,微笑着说,“佛,自有安排。”


“因为你是活佛在世,是佛对人世的悲悯,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真不知道说出这种句子的人是怎么想的,明明是因为大师你不守清规戒律,屡屡破戒,不仅淫邪,还偷食荤腥!哈哈哈哈!!”继一阵笑声,恶鬼喉咙里又发出一阵怪异的呻吟。

“妄言,贫僧哪里食过荤腥!”青坊主虽是和尚,却是带发修行,亚麻色长发铺散在枕头上,脸侧处的发丝被汗水打湿,脸上泛着诡异的潮红。

“你这不正吃着吗?”恶鬼笑声狰狞,身体向前一挺,居高临下的看着衣衫不整的青坊主,和尚啊和尚,白天有多正经,此时就有多淫乱。佛珠散落在床上,滚落在地上,蝉衣没有了正经,反倒衬得男人皮肤白皙,颇加情趣。

“你,你胡说!贫……贫僧……”恶鬼看着面色通红的青坊主,笑声更肆意了,不过这笑声寺里的弟子听不见,他在这件屋子里设下了结界,以免有人打扰。就算他不设,这里晚上也鲜少有人来,所有人都认为他在虔心诵经,而事实呢?

为何不像他人一样得道前往极乐净土?

以他在他身下喘息的模样?哈哈哈哈哈哈哈。


青坊主与夜叉是旧识。

夜叉自幼时便已烧杀抢劫无恶不作,成年后力量倍增便更无人能控制。

可就算是十恶不赦的恶人,却也曾有过善举。

二十年前,一对夫妻带着年幼的儿子逃灾南下,路上遇到劫匪,夫妻两人双双毙命,只剩下尚在襁褓中的婴儿。

夜叉恰好路过此地,来了招黑吃黑,杀了绑匪,本想也杀了这个掉在地上我我大哭的孩子,可谁知举起海刹正要取其性命时,婴儿却笑了起来。

于是恶鬼没有下手。

婴儿劫后余生,被路过的和尚捡到,带回了寺院,从此婴儿与佛结缘。

孩子在木鱼声与香火烟中长大,自幼深受佛经熏陶,长大后自也日常行善,以己渡人,顾声名远扬,因其长于青坊寺,被人称呼为“青坊主”。

可他有一孽缘未了。


的确是孽缘。

恶鬼的举止从来毫不客气,手指游移,动作不轻不重,温热的呼吸从脖颈到肩背,每每此时,青坊主只能默背起清心经,可总会被自己突然加重的呼吸打乱。

这次的时间有些长了,天已快亮,那恶鬼却还趴在他的身上,迟迟没有离开。


恶鬼一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有趣。

那天那和尚找到他,正襟危坐,一手竖起,行佛家礼,将前因后果诉于他。

他要渡他。

恶鬼终于弄明白他的来意后笑的喘不过气。可当看到他那明明弱气却依一副“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”的模样,突然咽回了“滚蛋别挡着本大爷”那句话,而是将海刹立于地上,依着棍身,饶有趣味的看着他。

于是恶鬼想让他下地狱。


“万象非实,万象若梦,万象乃虚……”

和尚时常会在他面前诵经,但是恶鬼从来都听不懂那些虚虚实实。不过看和尚念经倒是挺享受,看他衣冠楚楚,看他脖子上红痕,看着宽大的袍子如何掩住他漂亮的身体。

和尚的身体。

和尚昨晚的样子又浮现在脑海里。

“和尚,”恶鬼舔了舔嘴唇,笑着叫到,青坊主停住了,抬起头,看那恶鬼。

“和尚,佛是全知全能的吗?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那你说,他知不知道我们夜夜苟合,看不看的到你那淫/荡的样子?”

“……”青坊主的脸色有些难看。

“如果他知道的话,为什么不派人来救你呢?”恶鬼伸手按住了和尚发白的嘴唇。

“和尚,你知道,该怎样才能前往极乐净土吗?”

“避色避贪,方得极乐。”青坊主偏过头,说。

“不对,通往极乐,只要大师你张开双腿就行了。”恶鬼掰回和尚的头,对着那朱唇,咬了上去。

青坊主闭上了眼睛。


极乐净土。

原打算让那和尚尝尝地狱的滋味,

不过看来他们都去了天堂。


春夏秋冬,寒来暑往,在和尚遇见恶鬼后的很多年,和尚一直都未能得道。

依旧是深居简出粗茶淡饭诵经打坐乐善好施。

人们都认为他是放不下这一片的居民才迟迟不肯离去。

青坊主的名气越来越大,携着一家老幼前来参拜的人也越来越多。

香火一直很旺盛。

恶鬼虽讨厌人类,但碍于人多难以处理后续,也许久未杀过人。

恶鬼过的越来越懒了。

恶鬼对自己的一些改变也愈加不可思议。

平日里为了好见面,恶鬼会将自己一头紫毛梳起来弄成黑色,再穿上和尚的僧服假装寺庙里的人。

偶尔也会和和尚去布道,听他诵经。

恶鬼从不信佛,日常尾随着和尚只是为了在夜晚拔下他的面具,看他最可耻的样子。

可当饿鬼发现他忽然对佛经对答如流的时候,瞬间觉得可怕。

恶鬼觉得自己应该去杀点人恢复一下本性。

然而偏偏今年的冬天出奇的冷,夜叉看着被雪覆盖的深山,又看了看禅院的棉被火炉,还有会躺在那棉被里的和尚,忽然没了出去作恶的性质。

于是恶鬼在寺院里住了一整个冬天,饿了打野食,再饿了吃和尚。

和尚一开始对他这种赖着不走的行为表示很抗拒,佛门清净之地,怎荣一孽障如此之深的恶鬼居住。

而恶鬼知道了和尚这种想法后,拍了拍和尚的屁股,“得了吧大师,我们还在大雄宝殿做过呢,你就不嫌你玷污佛门?”

青坊主无言以对。


后来几十年过去,和尚就老了。

没有妖怪的寿命加成,也没有得到成佛,以肉体凡胎来这世上,最终也这样死去。

失去了和尚的恶鬼在世间悠悠荡荡,终又起杀孽。


另一方的极乐净土中,佛透过莲池看到这一幕。

佛记起,很多年前,曾经来到人间,落在青坊寺。

青坊主看到他,一眼便认其真身,不紧不慢穿好衣服向他施礼。

他的弟子床榻旁睡着一个恶鬼。

睡得如此之沉,让其死在睡梦中易如反掌。

可青坊主摇了摇头,

“你功德已满,本可以早早得道前往极乐净土,为何要在这凡尘中逗留?”

“弟子还有一夜叉要渡。”

青坊主的面色一如既往的认真,却带着往常不曾显现的坚毅。

佛叹了口气。

而这一渡就是一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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